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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富注册|晏明:从信堆稿海里发现刘绍棠从维熙

2023-05-04 天富资讯

天富快讯:

原标题:他从信堆稿海里发现了刘绍棠从维熙

今年是家父晏明(本名郭灿之)百年诞辰。2006年9月15日晚8点30分,他羽化成仙——那最后一分钟永远定格在我的脑海。家父在世86年,留下诗作近五千首,17部诗集,除此之外还有难以计数的信简。在他的生活中,信与诗频繁切换,构建成独特的生命宇宙。回看这些书简,是一份独特的纪念。

01

晚年,家父几乎天天写信,然后跑到邮局付款、投递。他从不交给家人代办,更不会放到路边的邮筒。只有完成这一系列规定动作,才放下心来。如果没在预计时间收到回信,他就会坐卧不安,甚至要追加一封信,询问前信是否收到。

那一条条或长或短,翻山越岭的邮路,是他情感的投放处,是他诗歌人生的重地。

自从1939年拿起诗笔,这张细密的邮路之网就逐渐编织起来。历经抗日战争、解放战争,以至1949年以后的漫长岁月,虽然几度中断和迷失,但总像有定位导航,硝烟过去那张网重又张开羽翼。他失业了,蒙难了,甚至与死亡不期而遇,往往是这张网把他从悲伤与绝望中拯救出来。

他与诗人沙鸥1942年相识,结为挚友。战乱逼迫他们各奔东西,但信简犹如浪中浮标从不沉没。新中国成立前夕,我们已是五口之家,家父沦落到湖南一个小镇,靠摆地摊为生,地狱之门近在咫尺,沙鸥也音信绝无。天富注册

1950年5月的一天,家父在街头看见一张北京《新民报》刊登有沙鸥的诗歌,便立即写信联系。没想到仅过了10天,就接到沙鸥长达6页的回信。两个月后,家父就神奇地坐进了北京《新民报》的编辑部,担任副刊主编。那时,诗人王亚平任北京市文教局文艺处处长兼北京《新民报》总编辑,沙鸥为副总编辑。当年,三位诗人在重庆聚首,历经磨难,终又齐聚京城。

晏明与沙鸥(中)、漫画家方成(右)在长城望京石上合影。(1951年)

如今,家中存有沙鸥始自1942年的信简50余封。你无法想象这些纸笺是如何穿越岁月的围剿,墨迹仍然新鲜如昨;你也无法想象家父一生颠沛,这些信简却安然无恙。1994年沙鸥不幸离世,家父噙泪写下信简式长诗《哭沙鸥》,发表在《诗刊》杂志,为52年的手足之谊画上沉重句号。

02

信如其人。

臧克家是与家父书信交往最为密集的诗人之一。两人深受“节俭”之恩典,不约而同都喜欢使用小32开信纸。臧诗人写信像是写诗,惜字如金,基本是短短几行,极似唐诗小令,方寸间还非要留下一块白地。他的信大都是一信一事,哪怕接连给你寄上三封信,也要坚守自规。

家父则显得啰嗦,32开如不写满,似乎就是浪费。密匝匝挤得水泄不通,还觉意犹未尽。那年,家父遇了点麻烦,臧诗人嫌写信太慢,把温良恭俭让甩到一边,索性跑到家父的单位给予慰藉。天富注册

晏明在臧克家(左)的寓所欢晤。(1990年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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崇信“节俭”之风的大有人在,刘绍棠、谢冕、流沙河诸公,对文字的使用都格外吝啬,如出一辙地要“留白”。

姚雪垠的信简则是另一番风景。小幅信纸似乎装不下他的才情,遒劲的正楷字像是一堵码放工整的字墙,铺满整个大16开信笺,威严而立,一页又一页——让人不期然想到大气磅礴的历史小说《李自成》。他的思绪经常不由自主地水银泻地,一封信就是一篇散文,一篇史论或是文论。这些信简他很少留底,写罢由夫人投递,也就随之忘到脑后。有心人曾四处收集,准备为姚先生出一本信札专辑,认为这是当代文坛的宝贵财富,但终因散佚太多而作罢。若干年后,姚先生猛然醒悟,为没收存信稿后悔不迭。他在信中对家父说,能代表他文学成就的:第一是小说,第二是信简,第三是诗歌。信简百分之九十都随风逝去,姚公怎不扼腕!他的信简确实藏金匿银,不仅史实和典故随处可见,“五言”“七律”也不时蹦出。姚公自我评价说:“随手写出,颇有真我”。

他的毛笔字应该说功力不浅,但他常向家父抱怨小时候没好好练字。不少人堵门求字,他便约法三章:凡要字者不得把字挂到墙上,以免丢丑。为践行这一约法,他从不在落款处按上印章。几年后他竟自食其言,写信请家父向篆刻大家曹辛之求一枚印章,以表示对求字者的尊重。天富注册

一封信,一种气象。家父徜徉其间60余年,该是最富有的掘金者了。

03

1938年,年仅18岁的家父考上全国著名的忠诚话剧团,出众的才华为他的星途涂上一抹玫瑰色。谁知仅仅过了一年,就鬼使神差地迷恋上缪斯,决然辞去令人艳羡的演员职位,躲到陋室里昏天黑地的写诗。可是所有寄出的诗作全部石沉大海,他开始怀疑自己,后悔辞职的鲁莽,并发誓金盆洗手不再碰诗。就在这时,突然收到著名作家靳以教授的热情来信,告知其诗作被选用——1940年4月处女作《涢水之春》,在重庆《国民公报》的文艺副刊《文群》发表。从此,家父怀揣靳以先生的来信,踏上扑朔迷离的诗人旅途,不再犹疑。

家父那张细密的书简之网是靳以先生开启的,他比别人更清楚轻若蝉翼的信简,有着怎样的分量。当他走上编辑岗位后,对那些名不见经传、仍在文学小路上踟躇辗转的作者尤为关注。

1951年春,家父从稿海中发现署名“刘绍棠”的北京二中初二学生的小说。文章的结构、布局、语言以及人物勾画都十分妥帖和老道。家父惊喜异常,不仅立即发排了这篇作品,还寄出一封热情的信简,请“小神童”来报社做客。几天后,一位佩戴红领巾的13岁少年怯生生出现在编辑部。编辑们把他围在中间问长问短,有鼓励也有叮嘱。中午,从没请家人吃过饭馆的家父还特地请刘绍棠在“同春园”饭馆吃饭。此后两个人的书信之谊持续了数十年,刘绍棠虽然几经沉浮,但对家父最初的扶持和知遇之情感念不忘。天富注册

1952年,《北京日报》创刊,家父留在其副刊效力。

同样是1950年代初期,一位在远郊教书的文学青年写信给家父,诉说作品屡投不中的痛苦。家父接连去信帮他分析作品,告诫要坚持不懈。当他在文坛崭露头角后,又写信诉说新的苦恼:单位不支持,认为是不务正业。家父就四处找来他发表的作品,交给报社领导,希望能把这个人才调来。不久,他果然走进了《北京日报》成为一名记者。他的名字是——从维熙。

晏明前往艾青(右)家中拜访。(1986年)

评论家谢冕讲述了这样一件往事:1960年他刚从北京大学毕业留校任教,便收到晏明先生(已调入北京出版社)的约稿信,请他撰写一部《浅谈写诗和读诗》的专著,这令他诚惶诚恐。这样的专著完全可以请一位德高望重的名家来写,而家父信中的口气真诚又坚定,作为晚辈难以推却。交稿后他更是惴惴不安,度日如年。很快,家父回信热情肯定书稿的成功,告其待领导审阅后再研究进一步修改。由于各种变化,这本书最终未能出版,但是家父的这封信谢冕先生一直珍藏至今,长达半个世纪之久。最近,他在一篇文章中这样写道:“如今我要郑重地说,引导和鼓励我走上学术道路的前辈和朋友许多,我都会终生铭记,但晏明先生是首先要感谢的,他是引路的‘第一人’……这份温暖,将伴随我一生。”天富注册

对于今人来说,“书简”已经渐行渐远了。他们不知道,在没有电话和网络的时代,我们的先辈们构建了一个怎样温暖的书简云世界,悄然传递着中国文化人信守如一的情操。

感谢书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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